郴子

cp嗑得少,爱画画写字的咸鱼一只,约稿私信,金主爸爸康康我

【B-D双花生贺36H/23H】觅归春

  孙哲平是天庭的一个花匠,但他最近很难胜任这份工作。

  熟悉的酸痛感占据了左手,他感觉自己的指节又不听使唤了。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时,他以为是累着了,或者是近来雨天太多,总之没有放在心上。后几次,他才察觉到左手有些不对。他也发过狠,赌气似的跟自己较着劲,整整一天泡在花园里挥着花锄,锋利的刃口每一次砸进地面时,左手便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直到麻木僵硬的手再也拎不起熟悉的木杆。

  往后,孙哲平再也不能自如地使用自己的左手。

    仲春渐渐繁盛的花木中间,与之相反的是孙哲平有些灰败的脸色。  他觉得自己没到走的时候,可是又是时候走了。

  视线穿过层叠的枝叶,他看到了那棵自己最喜爱的桃花树。

  孙哲平虽然说不上有多热爱自己的职业,但是该做的绝不少做 ,浇水施肥除虫拔草。这棵桃花树如同与他心意相通一般,照顾起来极为省事,孙哲平也乐意厚此薄彼一些。  这树生得极为漂亮,开花时茁壮秾丽,如一团粉红的火苗层层叠叠地燃烧在孙哲平的心上。他走过去抚了抚它的枝干,琥珀色如泪珠一般的桃胶便黏于他的指尖。  

  孙哲平向天帝提交了辞呈,走时要求带走那棵树,也算是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个句号。他用花铲费了好大的劲将盘根错节的树根连着土一起剜出,用麻绳扎结实,把那棵树扛在右肩膀。他迈出步伐,随着走路的节奏,一树花瓣簌簌抖落。 

  他左手受伤,仙法大损,想尽了办法才弄来些许木柴和石块,为自己在天界一个山明水秀的角落搭建了一栋简陋的小屋,把那树就栽种在自己门前。栽好了树,正值春风沉醉的夜晚,孙哲平杵在一旁,鼻端隐隐绕着桃花清雅的香气,好像许多无奈和痛楚都被抹尽了。

  三月过去 ,春归夏至。四月让人开始隐隐地躁动。那一树的明媚早在春阳的照耀下零落为尘。孙哲平这日走到门口,看见桃花树绿叶满枝,抚着树干随口道:“真是四月芳菲尽了,你又不是人间的凡俗树木,怎么也不能常开不败呢?”  

  浑浑噩噩的一天过去,半夜,床榻上迷迷糊糊的孙哲平觉得自己眼睑有点痒。他翻了个身,却感觉自己的腰背被人用手指戳了两下。他定神望去,饶是粗枝大叶的他也被吓了一跳。

  只见床边一个身无寸缕的青年,肤色白皙,艳粉色长发垂落胸前,一双桃花眼明媚潋滟,澄澈而火热的目光定定地落进孙哲平的心里。他一只膝盖半跪于榻边,双手撑在孙哲平身侧。眼睫眨动了了两下,见他醒了,有些疑问地“嗯”了一声。   

  孙哲平一个激灵翻身坐起,头撞到床板发出好大一声。   他还没张嘴问出来者何人,那人便蹙着眉尖道:“我有那么吓人么,虽然这是大半夜,呃,”青年退开了一步,倾身问道:“你的头……还好吧?”  孙哲平定定神,打量了一番:“你是谁?”  

  青年狡黠地眨了眨眼,指指窗外。  

  孙哲平没有看到门前熟悉的摇动的树影,发现那棵树已不见了。  

  “我就是那棵桃花树啦,今天终于可以化成人形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呢!”青年神采飞扬的样子看在孙哲平眼中暗暗好笑,“我叫张佳乐!”  孙哲平有些玩味地问:“你还有名字么?”  张佳乐有些不忿:“有啊,怎么没有?我还知道你是孙哲平呢,我听见别人都这么叫你!”  孙哲平点点头:“化形成人你也不知道弄件衣裳遮遮羞?”看着眼前青年明显地一愣,脸颊微微有些红晕的模样,他大笑着拍拍床沿:“我在那边的矮几上丢了件外袍,你且披上吧,也不知你会不会着凉。” 

   受了调侃的张佳乐手足无措,双手抱胸去拿衣裳。孙哲平听闻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张佳乐来时微垂着头,不自在地捏了捏指节:“好像,有些不合身。”  

  孙哲平半躺着仰视张佳乐,他似乎后知后觉地开始害羞,裹在略有些宽大的外袍中间,牙齿轻轻咬着下唇,眼神偏向一边。半晌才又睨向孙哲平:“看我干嘛?”  孙哲平笑了一声,双臂枕在头底下,躺得更舒服了:“你大半夜站在我床边,倒不让我看了?”  张佳乐咬咬牙,没回话,一屁股坐在床边,背对着孙哲平。  “还有点脾气呢,你现在又不是树,以为自己能杵一晚上?”  

  张佳乐慢慢转过身,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孙哲平被他逗得开怀,伸手拍拍他的膝盖,忍着笑意道:“傻不傻,你跟我置气,晚上睡哪里?你应当讨好讨好我,我才会帮你寻一个好去处。你可有听过一句话,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张佳乐听了这话似有些委屈,好生纠结地问:“讨好你?怎么讨好?”  见眼前人当真赤诚剔透,鲜活灵动的模样让孙哲平心头火热。他收敛起轻狎之心,说道:“其实也不用你讨好,我种着你这些年来你就最让我省心了。现如今我没精力照顾你,你反倒化身成人,正合我意。你就住在我这里,也好与我做个伴。”  张佳乐一听,霎时高兴起来:“那再好不过了!我知道你有伤,还可以帮你做些活计,让你也轻松一些。”说到这里他声音低下来,眼睑垂着,微微红了耳根,:“就当报答你照顾我那么久了。”

    张佳乐鲜活灵动的模样让孙哲平心头火热。他伸直手臂替张佳乐把头发拢了拢,直起身子问道:“当真?”  张佳乐撇撇嘴角:“骗你作甚!”说着便大咧咧地往床头一歪。他将将要把头落在孙哲平肩头时却又一顿,转着眼珠去观察孙哲平的脸色,却被一只手搭在了额头上强硬地往下按,张佳乐也便半推半就地靠了上去。孙哲平凝视着他的眼睛,略略有些不自在的张佳乐腼腆地弯了弯唇。 

   孙哲平也配合地轻笑,攥住张佳乐露在被子外面一截白皙的手腕塞进被窝,把张佳乐的四肢摆到自己觉得舒服的角度才满意地闭上眼,半翻个身把人几乎圈在了怀中:“挺晚了,睡吧。”  张佳乐哦地小声应了,一动不动地躺了半晌,脑子里都是一些无意义的画面,怎么也无法入眠。听着孙哲平已经悠长平稳了的呼吸,张佳乐动作很轻地转过身,孙哲平就面朝着他,一副很安稳的样子。

  张佳乐借着寡淡的星光打量起孙哲平来。看着他方正的前额,有些棱角的脸颊。鼻梁高挺,浓密漆黑的眼睫微微颤动,抿着的嘴唇周围还有一些刚冒头的胡茬儿。他看着看着,意识逐渐就有些涣散,想起孙哲平拎着水壶大步走来的样子,孙哲平抚着他的树干说四月芳菲尽,孙哲平靠着他乘凉。张佳乐捏着被角,手心都汗湿了。临睡去时,他还是满脑子的孙哲平,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第二天日上三竿,张佳乐慢慢地清醒过来,正望着屋脊出神,孙哲平刚好走进来扫他一眼:“醒了?”  张佳乐唔了一声,爬起来晃晃脖子,朝孙哲平笑得眉眼弯弯。一霎时,孙哲平觉得初夏的太阳也不及他这般灿烂夺目。

  孙哲平领着拾掇好的张佳乐去后山晃荡,顺便担着担子准备去打水。水桶有节律似的摇晃着,张佳乐步履欢快地跟在他身后,偶然看到些没见过的东西便一惊一乍地叫孙哲平看。孙哲平有时候顺着张佳乐说两句,偶尔也会觉得聒噪地停下来赏他一个清脆的脑崩儿。张佳乐揉着被弹出红指印的脑门,善于发现新奇东西的眼睛仍然瞅个没完。 

   张佳乐跟着孙哲平虽说没帮上什么忙,但也象征性地忙活了一天。黄昏听着抱怨腰酸背痛的哼唧声,孙哲平嫌麻烦,早早让他躺在榻上歇着,自己忙活到入夜才踩上床板准备和张佳乐挤到一块儿。  

   孙哲平瞟了正昂着头盯着自己的张佳乐一眼:“你还是当树比较好,我养活自己还嫌累,还得供你这么一祖宗。”张佳乐嘿嘿赔笑两声,赶忙侧着身子往旁边挪:“你睡这儿,睡这儿。”

  孙哲平靠过去,看到张佳乐正把绑了个小辫子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自己,便起了坏心眼。他伸手朝张佳乐的腰掐了一下,软弹弹的手感还挺好,又揪了一把。本来还没什么反应的张佳乐吃痛,顿时猛地坐起,撑着身子瞪孙哲平:“你干嘛?!”  孙哲平捻了捻手指:“看你这么缺乏锻炼,手感还真不错。”张佳乐恨恨地剜了孙哲平一眼,慢慢滑进被子里,固执地背对孙哲平。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又翻回去——被这一折腾而被卷走了被子的孙哲平正不满地夺回,却又为张佳乐的一问而停住了手中动作。

   “我记得你的手伤了吧?”  虽然是疑问,语气却有些不容置疑的味道。孙哲平于是便随意地回答:“啊,你知道啊。”  张佳乐觉得受到了轻视,很为自己鸣不平:“我当然知道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被你带过来嘛!我还知道很多别的呢。”

    “比如呢?”  “比如……比如你叫孙哲平,你的年纪换算成人类的话大概是22岁,还有……还有……” 张佳乐说了两句便哽住了,孙哲平饶有兴味地道:“这就没了?”  

  张佳乐憋得半死,突然灵光一现:“你喜欢春天对吧!”  

  孙哲平有些莫名其妙了:“何以见得?” 

  

  “你上次嫌我过了春天就不开花了。”

    “活干不好,记性还挺好。” 

   张佳乐气道:“我才刚变成人没多久,我可以学!” 孙哲平大笑:“我还拦你不成。你确实该学学了,连个火都烧不好,把自己熏得灰头土脸的,你现在又没有树根树叶,要是换了你一个人还不得饿死啊?”  

   张佳乐便哑了。 

   日子流水一般过去,转眼就是年三十。  

  孙哲平端着炒好的最后一个菜走出厨房,张佳乐便兴奋地跑去接过,在桌子上搁好。 孙哲平摸出一对不知从哪弄来的红烛施法点燃,边道:“没偷吃啊?”  张佳乐已经举起了筷子,听到这话又放下来:“我这不是在等你吗!”  

  孙哲平捡起筷子塞回他的手上:“行了行了,吃吧。”

   红烛掩映下,张佳乐的眉目融进跳跃的火光,如同缕缕青烟一般朦胧缱绻。  

  孙哲平的心思也开始跳跃起来。  于是他问道:“怎么样,愿不愿意以后每个年都和我一起过?” 

  张佳乐嚼了一口菜,模模糊糊地道:“那不然呢?”  

  孙哲平沉吟了一下:“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以后都和我在一块儿。”  张佳乐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有什么区别?”  孙哲平坐到他身边:“意思是耳鬓厮磨,花前月下。” 

  

   张佳乐结结实实地一惊:“什么?”  孙哲平扳过他的肩:“亏你还是个桃花精,这都不知道?” 被制住的那人一句反驳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孙哲平突然印上去的唇封在了口中,他眼睛蓦然瞪大,刚想起来要挣扎唇上的温软触感便已消失。他抬起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一脸的不可置信。

   孙哲平挑了一下浓眉:“没够?”

    张佳乐慌忙道:“不是!”  孙哲平道:“那你愣什么,吃菜。”

   张佳乐憋屈得很,埋着头草草吃完饭便回屋坐在床上,可一想到这是孙哲平的床又颇有些坐立难安了。正不是滋味地回想着刚刚那一瞬,孙哲平就走进来:“去收拾碗筷去。”  

  正犯懒的他嘟哝着不想去,孙哲平便没好气地道:“饭是我做的,碗也不收了?不是说要学么?”   

 干完活的张佳乐老大不情愿地窝回床上缩成一团,孙哲平就不知好赖地贴上去问:“想好没有?”  用被子蒙住头的张佳乐声音闷闷的:“不知道。”  孙哲平把张佳乐的脑袋从被子里扒出来:“别搁我这里含糊,说,到底愿不愿?”  张佳乐头伸出来呼吸到除夕夜的冷空气,瑟缩了一下,四肢蜷得更紧了。  

  孙哲平无奈,又给他盖了回去。张佳乐扭了一下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偷偷看着孙哲平。孙哲平无法,只得妥协道:“罢了罢了,你随意吧,我先睡了。”便挪远了一些闭上了眼。  

  张佳乐又有些不甘心孙哲平的妥协,他犹豫了许久,把手摸过去捏捏孙哲平的左手:“喂,疼不疼啊?”  孙哲平任由他把玩着:“还行。”  张佳乐忿忿:“什么叫还行啊?我好歹是在关心你吧……”他说着就缩回了手,却被孙哲平一把抓住:“名不正言不顺,你关心我干什么?”  

  张佳乐挣了几下,没挣脱。

  空气很安静,孙哲平悠长的呼吸落在张佳乐耳廓。二人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着,张佳乐紧张地不知怎么说话,孙哲平的不出声却带着些许纵容的意味。

   他在等一个答案。 

  张佳乐终于还是一横心:“愿意,行了吧?” 


  新一年的春日,孙哲平没有桃花可看,都忙着和张佳乐促进感情了。眼看天气渐渐转暖,张佳乐又提到孙哲平说的四月芳菲尽。 

  孙哲平无奈:“能不能别老揪着这个不放?” 张佳乐不依不饶:“我要证明我才不是凡俗树木!”

  “这还用证明,凡俗会睡在我床榻上吗?我不就是随口一说春天要过了么?”张佳乐心头暗喜,却还绷着脸道:“我告诉你,你明明是长恨春归无觅处,唔——” 


   被情潮淹没的张佳乐,对孙哲平那句含着他唇舌说出的“不知转入此中来”听得不太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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